实际上春茶究竟何时开始的我都未完全知晓，何时结束也让人一头雾水，23年春茶季好像就像一场无聊透顶的商业电影，开场还算精彩，但这精彩转瞬即逝，经过漫长的折磨，又突然之间被一声“结束了”唤醒
初春的时候，经过一路颠簸，开到茶山。与我记忆里的茶山好像有些不同，又有相同的地方。不同的地方是印象中树木从未如此垂头丧气过。空气中游荡着略显悠闲的灰尘，车子极速驶过，它们又在阳光底下惊慌失措了起来，难免碰撞挤压在一起，激荡出一阵阵浓烟。说是相同也好理解，花草树木都是未变，甚至于好像就从未改变过，坚守在每一个拐角处的树仍然坚毅的耸立在相同的位置，只是缺少了一些原本属于原始森林的骄傲，灰头土脸，略显滑稽。天空不甚清晰，于是云彩也看不清楚，在一片灰蒙中颠簸了一些时间，终于到了目的地
今年茶叶真的太少，初春更是如此。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，灰蒙蒙的感觉一直延伸到了茶地里。该到茶叶生发的时候了，但茶树仿佛对此充耳不闻、视而不见。偶尔冒出的一点新芽仿佛用尽了力气，我看着这些树慢慢地坐了下来
这些树有多少年？我也不清楚，不仅我说不清楚，没人说的清楚。去年茶农说200年，今年又说300年，一年的时间，用光了一百年的信誉。谁又能知道呢？茶树自己大概知道，但是它又说不出来，恐怕也是窝了一肚子火气，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急脾气。我与树的区别就是我知道自己多少岁，可是又没人关心我多少岁，终究我也不如茶树耐活，我只能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短暂的拥有它的滋味，仅此而已
我找了棵熟悉的树，犹豫了再三，还是踱步走了过去，轻轻地在它旁边坐下，甚至于连为什么我会过来都不甚清晰。到底有多少事是清晰的呢？树杈有气无力的向着四处延伸，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，它精神抖擞，满眼翠绿，今年又这样郁郁寡欢。看着它干巴巴的样子，我莫名有点心疼起来，它即便是发出来鲜叶我也不见得会做，但是仍看不惯它遭遇这般困境，虽说是由于喜爱，但其中也流露出一丝同病相怜的共鸣出来
太阳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挤了进来，吓的周围不知名的小虫子极速奔跑。耳畔传来一阵虫鸣，倒是清晰异常，在干燥无比的山间倒显得格外刺耳。今年做出来的茶口感我已知晓，略微偏涩，但也没能阻止我又向它靠近一步，我躲避阳光，索性躺着树下，随手薅了一片茶叶，在嘴里咀嚼起来
总有些朋友会问，今年的茶如何如何，每年都会问的问题，每年我都会回答的问题。如您所见，它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事情。干旱是一种样子，雨水多又是一种样子，每年都不一样，每年好像又一样，一阵风吹过来，树叶抖动之间，一样与不一样的影像开始在大脑中慢慢重合起来，虚幻的与真实的开始用一种很慢地速度在重合，让人心里开始有些不安起来
几乎每年都一样的场景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环境，又带着些许陌生。这种熟悉与陌生好像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齿轮，相互交替旋转、循环往复。你只能站在那里观看，没有碰触的资格。相处无论多久始终也是不断的重复这一过程，难免让人沮丧和不安。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携带着燥热漫不经心地经过，森林深处的时间好像带有某种恶意，不得不做，又重复来做
今年结束，明年还是抱着期待而来，失望也好，惊喜也好，心里的隐秘只有自己和静处的茶树知晓。阅读着这一片静谧，饱尝着一丝莫名的悲伤，既有对新茶的不满，又有对老茶的回望，还有对明年茶叶的期待
每年都没有真正满意的茶叶，每年都有对老茶的赞叹，每年都有对未来茶叶的期许。茶叶看似是这般的重复，但是它记录了每年的风中展望和思绪
无论时间过去多久，茶树仍在，会有新人再来。做下来的茶叶不会再有，人因此就刻上了年轮，一年又一年的陪伴，树不知今年年龄几何，做茶的人却在这循环往复中找到了生命的乐趣
生命是重复的过程，但生命的乐趣却不尽相同。干枯的季节占多数，但是为了那一点翠绿，茶树忍受的岁月更加漫长，滋味每一年又都不同，本身就是生命的精彩和绽放
对于爱茶的人来说，爱茶本身就是对生命的热爱，如此真实，毫无虚幻，接受完美中的不完美，抱有缺憾的去寻找苦后回甘
我已到店，欢迎各位来喝茶，今年的茶非常精彩，回味让人难忘
来源：于群 酌磨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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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02月28日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