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云南西双版纳的深山,
住着一位“怪脾气”的茶人。
多年前,
他放弃了大城市的城市生活,
一头扎进了版纳的茶山中,
20年里,他中过“茶毒”、
数次受伤、还做了心脏搭桥手术,
只为了寻找一口记忆中的好茶。
致正茶翁在茶山找茶
在做茶的道路上,
他不讲究器皿、时间、礼仪,
只追求原料的极致
——最纯的古树茶、最好的产地、最嫩的芽叶,
他说,
好茶是真的可以给人带来愉悦感的。
做茶二十年,
他不爱诉苦,
对他来说,
找到一棵好茶树的快乐,
可以持续好多年。
编辑:周天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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致正茶翁在茶人圈子是个异数,没有仙风道骨的长衫,平日都穿运动衫运动鞋。他不追求“风雅”,开口插科打诨,讲起茶来滔滔不绝。他说自己不喜欢故弄玄虚,他在乎的,是实实在在成饼成坨的茶。
在他看来,茶好茶坏,是很明确的事。
他今年六十一岁,做了二十多年的茶,生活被茶占据,所以得了个“致正茶翁”的江湖名,和他一头白发相得益彰,真名倒是被人淡忘了。
茶翁小时候在大院儿里长大,看奶奶在炉子上煮水,滚烫地冲上一泡茉莉花茶,又加了白糖,又甜又香,引得他总去偷喝。那时候的茶、器都不讲究,茶的味道却留在了口腔的记忆里。
几年前,在山中的初制所
九十年代初,有朋友赠送了他一块茶饼,只说是普洱老茶。茶翁喝完再找,市场上却寻不到那样的味道。当时还在经商的茶翁动了心念:找不到,那不如就自己做。他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,直觉做茶是一件不一样的事。“做茶好,做茶,能把心守住。”
他先看资料,普洱有古六大茶山之说——易武、倚邦、攸乐(基诺)、莽枝、蛮砖、革登,古时交通不发达,古六大茶山连绵成片,都在(澜沧)江内的区域。之后,随着交通开放、信息流通,江外区域又有了新六大茶山的说法:南糯、贺开、勐宋、景迈、布朗、巴达。
这些资料都很好找,茶翁心里却又生出许多疑惑:六大茶山各自的生态如何?不同茶山的出品会有什么不同的特点?茶山的排序是否有什么讲究?什么样的茶,才是一杯真正的好茶?
茶翁跑遍了江内江外几乎所有茶山
他从大理南涧开始,沿着澜沧江,把几座茶山跑了个遍。如今的市场对于茶叶产区划分已经非常混乱,有些在江两岸跨越了近百公里,甚至到了四川贵州的边界。茶翁当年沿袭的是古六大茶山的标准:澜沧江东西沿岸不能超过五公里。那几年的时间,他几乎都是在茶树下度过的。
茶山待了几年,更多的知识都是直接通过自己耳听眼看、和茶农聊天得来。譬如蛮砖出产大叶种茶,有的一芽二叶就已经有巴掌大小;倚邦曾有皇家茶园,出产中小叶种,香气高扬;莽枝也是中小叶种,味道清雅香甜。
那几年里他仿佛在茶山扎下了根,之后就留在了版纳,一直生活到如今。土生土长的城市人,来到茶山,觉得样样事情都是新鲜的。
“比如易武,易武是雨林气候,进到山里的时候,感觉特别像《阿凡达》里的世界。参天大树,树上挂着藤蔓,虽然看不到小溪,但是可以听到溪水流淌的声音,当时就觉得,怎么会这么美?”
后来他又发现,不同气候特点出产的茶叶,风格也不一样。“雨林气候湿润,不同植物类型互相影响,生态更加复杂。所以茶叶的香味也更加有层次,口感的变化也更丰富。”
茶树的细微变化,在他眼里都“好玩”
山里待得久了,他对茶懂得越多、好奇心也越大。茶树树皮上的白斑和青苔,树木在不同环境下生长形态,反馈到茶叶上那些细微的变化,都让他觉得“好玩着呢”。
也有凶险的部分——在山里时常遇到蛇都不算可怕,版纳当地可怕的是那些不起眼的蚊蝇虫子。“稍站一会儿的工夫,蚂蝗就会三个五个扒你身上吸血”。或是不知名的虫子叮咬,又疼又痒,身上会起半天不消的包块。
这些会带来困扰吗?他也不觉得,他说,开始是新鲜,二十年下来,早已变成了习惯。
茶翁带一条摄制组进了南糯山。他去年做了心脏搭桥手术,休养了半年有余,这是第一次重回茶山。
茶山陡峭,都是崎岖不平的小道。雨季的版纳,时不时就有一场又急又快的阵雨,山间的泥地也总是湿滑,一不留神就会滑倒。
虽然有一阵子没来,茶翁仍然轻车熟路,走得比年轻人都快,一路采下茶树上的叶片放进口中咀嚼。在茶山二十多年,他练出了最灵敏的舌头,鲜叶的茶汁最浓,优点缺点都会被放大。“真正的好茶,是不会苦涩的,只会迅速地留下回甘的喉韵。”
古茶树
“这棵就是古茶树,别看它细,这是当地气候决定的,其实它的根系非常强壮。”他指认了一棵茶树给我们看。
古茶树,需要茶农攀爬、采摘
古树茶有别于台地茶(人工种植的茶树),茶翁爱说一句话,“人喜欢茶,茶却不喜欢人”。古茶树往往生长在茶山深处,远离人烟的所在。在云南这个主要的茶叶产地,符合标准的古树茶,占总产量的1%都不到。
对于爱茶的人来说,人人都想喝古树茶,“这不是迷信。”茶翁说,“台地茶种植过程中会有农药残留,很轻微,不会影响健康,能通过各种检测,但是通过不了我的舌头。台地茶喝到舌面上,会有钉麻、锁喉的感觉,很不舒服。”
茶翁做茶,只肯做古树茶。市面上流行“拼配”,古树茶和台地茶按比例掺着来,他不屑一顾。他的准则是“好料何须拼”,只用古树纯料,不计成本。
茶翁不计成本,只收古树纯茶
“我们平时吃的大米、蔬菜,或多或少都有农药残留,大家也都接受了。但是对茶我不肯将就。
中国人天生对茶有种情结在,人走到哪里,有杯茶就会很高兴。诗词、文章里的茶,都太美了,所以能多纯粹、我就要多纯粹。”
“标准”是他做茶时反复强调的事。市场鱼龙混杂,关于茶叶好坏的标准也已经模糊。但他坚持“每个行业、每个环节都应该有标准。”
他说自己是“复古派”,普洱茶起源于汉唐,盛行于明清,近代茶叶市场混乱,他到古籍资料里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——他参照的是皇家贡茶的标准。
原料上,他只采用古六大茶山的茶叶,古树茶和台地茶原料价格悬殊,茶季的时候选茶,茶翁都要亲自“验货”。“先用手摸,古树茶的茶梗柔软,接触皮肤不会有刺痛的感觉;炒茶的时候,茶叶是翻滚着和手接触,如果全程都没有触痛,心里基本上也有底了。”
茶翁用最好的曼松纯料仿制故宫的藏品